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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恋】α驿站见闻录(下)

 α驿站见闻录(上) 

α驿站见闻录(中)

  

  

40××年11月18日(地球时)  

地点:α星际驿站

 


  自从知道有一位名为甘露寺蜜璃的人与α驿站现任补给员伊黑小芭内有着可以称为“暧昧”的关系后,我就开始留意这幢建筑中可能存在的她的痕迹。


  细心观察自然有大收获。诚然,在我所能达到的地方,也就是客厅、餐厅和客房,布置有些简易,不过有些地方却显露出与伊黑本人不符的气质。


  除了客厅角落那张工作台之外,墙上挂着的画也不同寻常。这些画我前两天都没有多加关注,所以被忽略过去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俯瞰角度的水彩风景画,除了蓝色的湖泊、绿色的森林、白色的雪原,还有两个身临其境的小人,用调皮的字符标注着“我和小芭内”。右下角是画家的落款和绘制完成的日期,而作者的名字正是“甘露寺蜜璃”,日期是一个月前。


  而储物格中的植物,凑近观察才发现原来是缝制的布艺品,这才解释了我先前“为什么在缺少光线和水分的环境里依然保持鲜活”的疑问。我从未见过伊黑穿针引线,这些大概也是甘露寺送给他的礼物吧。无论是画作还是“盆栽”都一尘不染、干净异常,可见伊黑把呵护甘露寺的赠礼也作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尽力使它们保持原有的光彩。


  作为同样长期独处的人,我非常明白拥有情感的寄托有多么重要——无论是一段回忆,一位佳人,一件物品,一个目标,甚至是一句话语,都能支撑起在漫长的寂寥旅程中惶恐的心灵。不怕你们笑话,我就随身携带着父亲遗留下来的一枚勋章和一封信,在我心中升起返航念头时就会拿出来反复地看,鼓励自己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父亲和他所说的那颗星星为止。


  那么,甘露寺蜜璃对伊黑来说,也一定是一位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


  伊黑的雕像也基本完工了。在交谈中,我了解到雕像所使用的石料是这颗星球独有的矿石,质地柔软的同时也富有韧性;从选料到完成,这座雕像花了伊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和我昨天看到的相比,它——或者应该叫她——更加栩栩如生,手指、发梢等细节也得到完善。现在是固定的休息时间,伊黑正在给她上色,我才发现她的发色是粉红渐变嫩绿。


  “好漂亮。”我不由赞叹。


  “是的,这是我给她的回礼。”伊黑简短的回答里掩盖不住自豪,“麻烦打开一下收音机,午间新闻准备开始了。”


  「欢迎收听前线电台,本台为您带来有关政府军的所有值得报导的前线资讯,接下来是关于地球时11月16日起开展的针对××强盗团的清剿行动的报道。经过政府军为期两日的雷霆行动,该强盗团在太阳系的窝点已基本扫清,头领被俘获并收押,相信在这次重大胜利后,我们的航行更加安全,我们的士气更加高涨,我们的勇士也将获得应有的嘉奖!……」


  听完新闻,我说道:“我们赢了。”


  “嗯。”明明是好消息,伊黑看起来却异乎寻常地平静,“再等等吧。”


  “等什么?”


  “等她的消息。”


  我的心情突然也变得很沉重。说起来,伊黑应该是担心甘露寺是否牺牲在战斗中吧,战争毕竟不是过家家,胜利不能抹去死亡,相反,胜利只能由牺牲与血汗换得。新闻只会报道胜负与数字,对于某一个身处其中的个体,基本不会提及,自然不能指望从这些念稿的机器人嘴里追问某位军官或士兵现在的情况。


  对于伊黑来说,眼下能确认她现状的,就只有等她本人或她阵亡的消息来到这里。我和甘露寺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并不妨碍我为她,也为伊黑祈祷。


  一定要活下来啊!……


  伊黑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的飞船很快就能修好,争取在今天之内做完,这样你可以明天一早离开。我原本的计划是,万一政府军输了,就让你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我向军队申请公民保护,请舰队护送你。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走吧。”

 


  维修工作在伊黑重新检查了一遍飞船后才宣告正式结束。晚餐也稍微丰盛了一些,伊黑还坚持要给我补充更多的事物和饮用水,虽说语气还是那么恶劣:


  “以你现在的饮食储备,你绝对坚持不到下一个补给点就会中途饿死或渴死。而且,请不要妨碍我履行补给员的职责,拒绝补给员提供合法合理服务的行为严格来说属于违法。”


  我不知道伊黑是不是在吓唬人,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竟然有些习惯了他带刺的话语,只要能领悟到真心,表达方式似乎不是太重要。


  当晚的自由活动时间弥漫着奇怪的气息。我在写日志,为明天可以起航而激动,也为告别驿站而不舍;伊黑在看书,平静的外表下是担忧的心情,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在接到一个视频电话后,他就关掉页面起身,进了卧室然后锁上门。


  我担心是噩耗,赶忙追了上去,在门外喊道:“伊黑,你没事吧?”


  “我没事。接下来的时间我都会一直在这里,提前跟你说晚安。”


  伊黑的回答没能消除我的忧虑,但也只能先行离开。


  一夜无眠。


  

   

40××年11月19日(地球时)  

地点:α星际驿站、“无畏号”飞船

 

  在驿站生活的这几天里我养成了符合规定的作息习惯,准时在八点睁开眼,利落地做好出门准备。我的心情很亢奋,因为今天是我离开α驿站、告别伊黑、重新起航的日子。


  补给在昨天晚饭前就已经搬到飞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想和伊黑好好道个谢。他是我见过技术最好、最负责任的驿站工作人员,也是最复杂、最有故事的一位。不管如何,我想给他留点什么。


  伊黑起床也很准时。他婉拒了我的金钱,说他不需要。“留给你自己。”他说。


  “那这个,请务必收下。”我拿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扁平盒子,双手呈给伊黑。


  “这是?”


  “这是我在补给点这几天拍摄的照片,这里面你也出镜了。还有我的名片。”我不好意思地说,“有点难为情,但是我也不能给什么,所以……”


  “谢谢,这些照片拍得很好。”伊黑礼貌地收下,“请让我送你出门吧。”


  穿上宇航服,我和伊黑并肩走在空旷的地表。宇宙中群星璀璨,恒星们在深邃的深蓝色天穹中发出足以穿过数千光年距离的强烈光芒,照射进我们的眼睛里,构成太空最神秘最美丽的图景。有那么一些星星,不仅闪烁着白光,还迅疾地移动着,不断朝驿站靠近。


  “这,这是!”我吃惊地抬头看着它们,“是舰队!”


  高速行驶的飞船很快便整齐降落在驿站的停机坪上。它们都喷涂有标志着政府太空军的军徽以及“IGSC”(Interstellar Government Space Coalition,星际政府太空联合部队)的字母。

  

  从领头的飞船上跳下来一个人,虽然听不见他/她的声音,但拼命挥舞的双臂和用力的奔跑都把他/她的激动心情展露无遗。站在我身边的伊黑向前走了几步,直到那个人撞进他的怀里;厚重的宇航服让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无法阻挡他们现在紧密相拥。

  

  几位比伊黑高上一大截的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惜我无从得知内容。这些来客的宇航服都有和伊黑一样的金色装饰,可能是某种制服。如果我没有猜错,扑到伊黑怀里的应该就是甘露寺,而其他人可能是甘露寺的战友。


  这时,一个宇航服上没有金边的士兵走近并敬了个军礼。看起来他把我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因此我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牧野山太郎中士在此向伊黑小芭内上尉敬礼。感谢您在歼灭战中坚守岗位,在该条航线其他补给点沦陷的情况下勇担重任,在一年内保护了过往船只五十三艘,星际政府太空联合部队将永远铭记您的付出与贡献。根据司令部产屋敷上将的指令,在对××强盗团作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后,由我前来接替您,继续在α补给点守卫公民航行安全。”

 

 

  

  以上就是我在某年11月16日到11月19日这四天时间中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除去不适宜公开的内容外,我已经毫无保留。据我所知,因为伊黑小芭内上尉——现在应该是少将军衔——独特的脾气和作风,他的名声和不死川实弥少将一样不如其他因为功勋卓著并称为“太空军九柱”的其他人,甚至蒙受了一些不实的风言风语。

  

  这让我感到愤怒,决心以自己的方式澄清这些谣言。当然,我并不掌握一手资料,不能作出权威性的判定,所能做的,不过是把自己亲历过的事件写出来,告诉看到这些日记的人——

  

  伊黑小芭内,原来是这样的。

 


26 Nov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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